Exhibition Foreword

召唤

——《萧全的西行漫记》前言

如何判断自己的行为的事实、进程以及方向?这是每个人面临的人生问题。

一开始,我们用自己从小学习来的语言——除了语言我们没有别的途径——认识自己,这样我们开始用语言描述自己的日常生活以及也许非常复杂和奇特的经历。萧全也是一样的。可是,当有一天父亲将一台照相机作为礼物给他时,萧全的语言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相机的镜头将萧全引向他生活的城市的大街小巷,完全是一种时代命运的偶然,布列松和马克吕布成为萧全镜头语言最早的老师与启迪者。那本来曾经是一个千篇一律的图像符号的时代,当接近视网膜真实的图像呈现在大众面前的时候,人们会有一种新奇与迫近的感受。知识界的文化人说,这样的摄影才是摄影:真实、没有修饰、瞬间的存在、不可回避的生活与世界——这是布列松和马克吕布受到普遍欢迎的原因。萧全几乎是本能地掌握了布列松和马克吕布那样的描述世界与周遭社会的语言,结果,数十年过去了,我们从萧全的图片中看到了萧全述说的过去:陈旧的街道、混乱的人群、在过去通常不值一提的生活一寓,以及那些情绪异样或者绽放疑问的表情。的确还有别人拍摄了那个中国人刚刚懵懂苏醒的时代,可是,今天我们看到的是萧全的历史记录,尤其是关于他和我们大家熟悉的成都的过去——第一层展厅的叙事。

萧全的摄影几乎家喻户晓的作品是他的《我们这一代》,那是曾经与改革开放时期共同成长的一代,『我们』是时代的产物,也是时代的组成部分。正是那些在文学、诗歌、戏剧、电影、舞蹈、艺术领域做出过特殊贡献的人,让观众对『我们这一代』的时代问题耿耿于怀。无论如何,之前拍摄的社会与日常生活是一个最为基础的社会层次,马斯洛提醒过人类生活的层次:衣食住行是最基本的。然而,由那些文学家、诗人和艺术家填充的社会生活就是更为上升的人类层次吗?大多数人是这么看的,因为属于被称之为『文明』的那些著作就是这么说的,人类的文明史就是这样发展与变化的。萧全的摄影似乎在提示这样的道理,精神生活是物质生活之上的一种充盈。萧全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是用他的镜头这么述说的——展览的第二层楼里的情形。

偶然来了。当萧全在拉萨大昭寺看到了12岁等身佛陀像,他的语言述说的内容开始发生改变,蓝天中的白云成为脱离日常生活之海的图像;雪山、菩提树、湖光、星星,萧全的镜头叙事发生了变化,语言开始述说远离日常的故事。2012年的秋天,萧全在五台山皈依,他说:『我得到了一本小小的皈依三宝的证书,如果说一本护照可以让我走遍天下,一本皈依证书,可以让我找到回家的路。』——这是展览中第三层楼上的故事。

萧全经常从成都出发,最后又回到成都,他去过很多地方——包括玄装取经的『西天』,这已经不简单是他生活的循环。萧全的语言的确改变了,他自己清楚,不过他已经受到佛陀的『召唤』,将其理解为人生的修为,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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